也许永远不回来,也许明天回来

白简简

死亡和爱情一样,是文学作品中写了又写的故事。

有的死亡万事俱备,临终遗言交代完毕,亲朋好友已经到齐,咽下最后一口气,与人世好聚好散;有的死亡仓促张皇,昨日还笑盈盈在你面前的人,再听到他的消息却是讣告。死亡的残酷之处在于,来不及告别,也永远补不上这一道手续。

这样的故事发生在文学作品中,起初让人看得一惊,后来却可能发现,书里不全是骗人的。

有的别离突如其来,无关年龄。宫泽贤治在《银河铁道之夜》中给我们讲述了两个少年的别离。

主人公乔班尼贫苦而孤独,而他最好的朋友柯贝内拉永远是班上最出色的,当其他孩子看上去还像小草的时候,柯贝内拉已经凭直觉长成了一棵漂亮的小树。不过,大人才比较,少年的友谊干净得像岛屿的星空。

乔班尼在山丘上睡着了,睡梦中,他和柯贝内拉乘坐火车畅游银河,沿途风景极致繁华,繁华到一旦闭眼就感到寂寞。乔班尼醒来,发现这不过是一场梦,跑下山丘回到家,却听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——刚才还在身边的柯贝内拉,落水而亡。

黑黑的河水微波闪闪,涌流不息,漫长的银河倒映在整个河面,如在眼前,俨然果真降临人间。柯贝内拉永远都留在那条银河边上了。

有的别离有计划,有仪式,但并不知道这是为了再见还是不见。就像沈从文在《边城》里写的,“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,也许明天回来”。

湘西边境一个叫茶峒的小山城,船总的两个儿子天保和傩送,都爱上了老船夫的外孙女翠翠,“决斗”方式是浪漫的唱山歌。傩送是唱歌好手,哥哥天保自知唱不过,心灰意冷,外出闯滩做生意,不幸葬身水中。傩送因天保的死而自责,也离开了,只剩下了翠翠。

沈从文在《边城》的新题记中写道:“二十年来生者多已成尘成土,死者在生人记忆中亦淡如烟雾,惟书中人与个人生命成一希奇结合,俨若可以不死,其实作品能不死,当为其中有几个人在个人生命中影响,和几种印象在个人生命中影响。”

这个故事后来有了很多演绎,电影、舞台剧、歌曲……歌中唱道:“男子离去时依依不舍的凝视,翠翠说等他一辈子。”如果文学中的时间是永恒的,那么时至今日,那个在月下唱歌,让翠翠在睡梦里因为歌声而把灵魂轻轻浮起的傩送,还不曾回到茶峒来。

开头就说了,书里不全是骗人的,作家写小说,也是写自己。

郁达夫在《银灰色的死》中写了一个无名无姓的二十四五岁的男子,曾经有妻子——去世了,曾经有家乡——他出国了。酗酒、买笑、放纵,只有少女静儿能触动他尚存的生息。然而,静儿不会嫁给一个穷学生,毕竟是要嫁给酒馆老板做老板娘的。他最后一次见静儿,是买了香水去送嫁礼,两人还喝了酒,第二日,被人发现因脑溢血死在路边。

他和静儿算告别了吗?对静儿来说,他活着与死亡,其实已无多大差别,而从贯穿全文毫无生气的主题色银灰色来看,他与世界有没有告别仪式,似乎也不太重要。尽管无名无姓,但郁达夫显然在主人公身上投射了自己的情感和体验,苦闷、压抑。郁达夫最终的死亡,发生于苏门答腊的丛林,没有记录,没有遗迹。

其实对待死亡,东方人并不全是伤悲,专事扫墓祭祀的清明节,设在仲春暮春之交,这是一个生机勃勃、吐故纳新的季节。有的别离发生时,大家都青春年少,明明知道千山暮雪,一别无期,但并不妨碍为了心中所念而决然离开。

童年时的小伙伴已经是别人的丈夫,师父也死了,与好友分别,李文秀骑着白马一步步回到中原。江南有杨柳、桃花,有燕子、金鱼……汉人中有的是英俊勇武的少年,倜傥潇洒的少年……但这个美丽的姑娘就像古高昌国人那样固执:“那都是很好很好的,可是我偏不喜欢。”

李姑娘后来怎么样了,金庸没告诉我们,他老人家也已经大闹一场,悄然离去。写尽了江湖儿女的金大侠,没有留下公诸于世的遗言,不过这一点儿也没关系,江湖儿女还在热热闹闹地恋爱闯荡,没有告别,思念也如芳草,春风吹又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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